Search
Donate

穿越危险雨林峡谷,来自中国的“走线客”陡增

11/21/2023

作者:夸克拉

“润”出中国的“走线客”陡增

美联社报道,根据巴拿马移民局的数据,今年前九个月,中国人是继委内瑞拉人、厄瓜多尔人和海地人之后,穿越达连峡(Darién Gap)最多的第四大国籍。使用这条路线的中国移民飞往厄瓜多尔,然后一路向北抵达美墨边境。

每月通过达连峡的中国移民人数逐渐上升,从1月份的913人上升到9月份的2588人。今年前九个月,巴拿马移民局共登记了15567名穿越达连峡的中国公民。相比之下,2022年有2005 名中国人穿越丛林,而2010年至2021年总共只有376人。

在美墨边境,边境巡逻队从1月到9月共逮捕了22187名从墨西哥非法越境的中国人,几乎是2022年同期的13倍。9月份的逮捕人数达到峰值4010人,比8月份增加了70%。其中绝大多数是单身成年人。

2023 年截至8月的数据。数据包括边境巡逻队和美国海关与边境保护局在入境口岸和入境口岸之间的遭遇(encounter)。图源:《圣地亚哥联合报》

这一增长与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中国有关。联合国预计,今年中国将有31万人移民海外,而2012年只有12 万人。

根据美联社,自从2018年中国修宪,取消国家主席的任期限制,中国移民人数开始大幅上升。新冠疫情及中国严格的边境管控暂时地阻止了人口外流,但随着中国经济艰难反弹,青年失业率高居不下,移民潮又卷土重来。

这股最新的浪潮甚至有了一个网络流行语"润学(run xue)"。这个词的意思是"逃跑(run)的学问",最初是为了绕过审查制度,使用了一个原义是"润泽"、但发音与英文单词"run"相似的汉字。

作者詹涓采访到两位目前在休斯顿的走线客,他们现在得到了华人的帮助,分别在一家装修公司和在一家华人餐馆工作。出于安全考虑,两位受访者不愿意透露姓名。以下内容由詹涓采访并记录:

A是一名24岁的男性,来自中部某省。他自称拥有211大学的本科学历,但由于学的是旅游专业,在2022年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工作。A的家庭条件非常非常不好,家中无法为工作和未来买房提供任何资助,而且父母都没有退休金。A对采访他的詹涓说:“现在能找到的最好的工作是去富士康工厂,但我去试了一星期工就走了,工资其实还行。但我觉得这日子过得看不到头——永远都在社会最底层。这么穷也根本给不出彩礼去不了老婆,还不如趁着年轻试下运气,万一在美国能赚到钱,那就是逆天改命了。”

A表示自己受到了抖音上一些走线客的影响,他飞到与中国免签的厄瓜多尔,一路上都有至少十个同胞同行。穿越德州边境后,他立刻申请庇护,在宗教团体的帮助下进入休斯顿。但A现在有一点后悔,因为听说庇护程序非常长,而且房租和生活成本不像听说的那么便宜,但他说还打算坚持一阵子。

B是一名40多岁的女性,来自一线城市。詹涓是通过一位医生了解到B的。B在入境后被诊断患有肺结核,而且可能遭遇了性侵犯。B从中产下滑,她与丈夫学历都不错,她本人在一家外企工作,但自称这几年丈夫投资失败,重资产投了农业项目,但由于气候原因连年收成欠佳,最后的结果是欠债300万。然后因为不断用信用卡和小额贷公司套钱还债利滚利。现在已经不知道负债多少。工作也做不下去,因为讨债公司的电话天天打到单位去。B与丈夫最终选择逃债,丈夫带着儿子去了东南亚某国,她决定来美国,因为她的英文非常好,也因为她不想再背丈夫的负债。

B的路线和A一样,但路上的遭遇显然更加凄惨,医生说她还有严重的营养不良。B和詹涓聊天的时候非常平静,说她很感谢美国,因为来了以后就获得了免费治疗。“而且在医院里医生护士都能把你当成人,这两年那我天天被人追债,过的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B已经不打算再帮助丈夫偿债,她说:“来这里后我就当我的人生重启了,我在医院里看到很多菲律宾护士都是人到中年后才开始换专业,我觉得我也可以。”B现在在餐馆做企台,她正在为上护士学校做准备。

走线客在短视频平台搜索攻略

穿越达连峡是一条相对较新的路线,但由于其丛林的特性,更加危险。这条路线对中国移民来说是可行的,因为他们可以免签证飞抵厄瓜多尔。从基多出发,他们与拉美人一起穿越曾经无法穿越的达连河,横跨几个中美洲国家,最后到达美国边境。这段旅程广为人知,在中文里也有了自己的名字:走线。

许多移民在试图穿越达连峡时丧生,此处是横跨巴拿马和哥伦比亚的一片长达60英里长的茂密雨林。图源:《洛杉矶时报》

许多移民在试图穿越达连峡时丧生,此处是横跨巴拿马和哥伦比亚的一片长达60英里长的茂密雨林。图源:《洛杉矶时报》

短视频平台和信息应用程序已经普及了这条路线。它们提供从中国到美国的实地视频片段和分步指南,包括带什么行李、去哪里找向导、如何在丛林中生存、住哪家酒店、在不同国家贿赂警察的金额以及遇到美国移民官员时该怎么做等小贴士。即使不会说西班牙语或英语,翻译应用程序也能让移民们独自穿越中美洲。

无法获得签证但通过非法越境来到美国寻求庇护的人通常会与洛杉矶和纽约等大城市的亲戚朋友团聚,他们试图在那里找到工作并站稳脚跟。

许多人从圣地亚哥地区进入美国。9月份,美国边境逮捕的中国人中有98%都是在圣地亚哥地区入境的。美墨边境的移民以亚洲人、南美人和非洲人为主。一些从圣地亚哥进入美国的移民会在两道边境墙之间的区域或该市东部布满灌木和大石头的偏远山区等待工作人员来接他们。他们在那里等待向美国当局自首,申请庇护。

美国边境巡逻人员有时会将已接受处理的移民带到圣地亚哥的一个中转站,在那里他们可以短暂休息:给手机充电、吃零食、免费获取所需衣物并获得旅行建议。

中文媒体对无证移民存在严重的污名化问题,比如无根据地指责无证移民都是罪犯、认为无证移民仅存在于某一社群、占用社会福利不工作等等。事实上,很多无证移民和这些从国内来的移民一样,冒着生命危险徒步穿越雨林来到美国,只是为了寻求庇护,给自己和后代一个更好的生存和发展空间。不管是来自哪个国家的人,不论移民身份如何,在加州都享有以下基本权益:

  • 无证个人享受加州白卡(Medi-Cal)紧急医疗保险;无证孕妇和产妇有资格获取产前加州白卡保险和长达一年的妊娠相关保险。
  • 无证儿童和50岁或以上的个人、人口贩卖幸存者、U签证申请人和持有者有资格享受全范围的加州白卡。
  • 无证移民有资格享受妇女与婴幼儿计划(WIC)以及免费或减价学校膳食。

参考资料:

https://apnews.com/article/us-china-migration-takeaways-049ee646dc457f3499c989dda20fae1c

https://www.sandiegouniontribune.com/news/immigration/story/2023-10-01/chinese-migrants-journey-san-diego-mexico-border

https://www.latimes.com/projects/la-fg-immigration-trek-america-colombia/

https://www.ilrc.org/sites/default/files/resour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