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等待数日才击落“流浪气球”？

02/13/2023

以下内容整理编译自《华盛顿邮报》、Politico、NPR、路透社和CNN的多篇报道。

将近两周，围绕“流浪气球”的讨论占据各大媒体的版面。除了表面上显然的军事和外交危机升温之外，民间舆论的热度也持续走高，可谓“轰动朝野”。

上周六（2月4日），美军使用F-22猛禽战斗机发射导弹将在南卡罗来纳州海岸附近的大西洋上空盘旋的气球击落。但气球的击落并未让此事平息，反而有持续发酵之势。

从1月28日军方探测到气球，到2月4日气球被击落。一些共和党人批评拜登政府没有立即击落气球，甚至有一些保守派散播阴谋论称拜登“等了7天才执行”，暗示他是别国的傀儡。

这种诱导性的说法忽略了气球进入美国的时间线以及拜登政府初期响应的几个重要节点。以下是几个基本事实：

1月28日，气球第一次进入美国阿拉斯加领空，随后飞越加拿大；
三天后（1月31日），气球重新进入美国大陆领空；
气球并未靠近阿拉斯加的军事地点，因此国防部不担心气球在该区域的情报收集；
最终，军方确定中国收集情报的风险是“低度至中度”，而对地面人员的风险那是“中度至高度”。

因此，认为拜登政府“等了7天”才执行击落任务是缺乏一定事实背景的。

“流浪气球”时间线和出走地图

（以下均为美国时间，内容基于《华盛顿邮报》的报道和Politico对三位美国高级官员的采访，因局势的敏感性，他们要求不透露姓名）

1月28日（周六）

在阿拉斯加的高空，阿留申群岛以北的美国领空首次探测到气球。军方的北美航空航天防御司令部密切跟踪该气球，评估它不构成威胁或情报风险。在这个时间点，美国官员没有公开承认该气球或其在美国的存在。

1月30日（周一）

北美防空司令部追踪进入加拿大领空的热气球。官员们确定它是用于间谍活动，因为气球携带的监视设备包括一个收集舱和位于气球下方悬挂的金属桁架上的太阳能电池板。根据它的小型发动机和螺旋桨，官员们还评估它可以被主动操纵，飞越特定地点。

该气球是中国为间谍活动开发的舰队的一部分，在过去几年中，这些气球被发现在五大洲的国家上空，包括亚洲和欧洲。在川普政府时期，气球在美国上空被观察到三次，之前在拜登政府初期也有一次。这次新的遭遇的不同之处在于，在大陆上空持续时间长。

1月31日（周二）

气球重新进入美国爱达荷州北部的领空。国防部向总统拜登发出警报，拜登要求采取军事手段将其击落。五角大楼开始努力阻止热气球从地面上的站点收集敏感信息。一位高级政府官员说，这是"直截了当的"，"因为我们可以追踪气球的确切路径，并确保在其附近不会有任何活动或敏感的未加密通讯。"

2月1日（周三）

气球飞越蒙大拿州，靠近马尔姆斯特伦空军基地，该基地是操作和维护国家发射井式洲际弹道导弹的三个基地之一。

当地下午5:30左右，气球被平民切斯·多克（Chase Doak）发现，并被记录下来，他拍下了"天空中的大圆盘"。比林斯洛根国际机场的所有航班都停飞约两小时，因为当局正在权衡解决方法。军方紧急调动F-22战斗机，以备决定将其击落。

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Lloyd Austin）召集军事和文职领导人，包括美国北方司令部司令格伦·范赫克将军（Gen. Glen VanHerck）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克米利将军（Gen. Mark Milley），以讨论这一情况。最终，米利和范赫克建议不要在陆地上空瞄准气球，因为坠落的碎片会给平民带来风险。国防部官员估计，气球的碎片有三辆公共汽车那么大，可能至少落在七英里的范围内。

总统指示五角大楼提出方案，在美国领海上空安全的情况下尽快击落气球，并以允许他们回收有效载荷的方式。他还指示军方和情报界监测该气球，以深入了解其能力。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根据气球的轨迹、天气和飞艇的估计有效载荷，开始分析和评估可能的碎片区。

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Antony Blinken）与中国驻华盛顿大使馆的最高级别官员会面。

2月2日（周四）

五角大楼发表声明，称中国的一个高空侦察气球进入美国领空。美国官员向公众披露气球的存在。议员们要求进行简报，并开始批评拜登没有击落它。有报告称，有人观察到第二个气球在中美洲和南美洲上空飞行。

五角大楼发言人帕特里克·赖德准将（Brig. Gen. Patrick Ryder）告诉记者，气球的飞行高度"（6万至6.5万英尺）远远高于商业航空交通飞行高度（3.3万至4.2万英尺），不会对地面上的人构成军事或物理威胁"。

军方继续研究安全击落气球的方案。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Jake Sullivan）定期向总统报告最新情况。

国务卿布林肯决定推迟计划中的中国之行，整个政府的高级领导层也同意。

2月3日（周五）

中国外交部发表声明，承认气球是中国的，但声称它是用于收集天气数据的民用飞艇。中国说它意外进入美国领空并表示遗憾。但美国官员予以回击，称该气球显然是用来进行间谍互动的，这种侵犯显然是对美国主权的侵犯。

拜登在周五晚上听取了关于周六在北卡罗来纳州威尔明顿上空击落气球的计划的汇报，包括将使用何种飞机击落气球和何种海军舰艇回收气球，以及对气球能力的初步情报分析。拜登批准了该计划。

2月4日（周六）

当气球在南卡罗来纳州海岸附近的大西洋上空盘旋时，美国军方使用F-22猛禽战斗机发射的导弹将其击落。联邦航空管理局在击落气球前不久命令北卡罗来纳州和南卡罗来纳州部分地区的航班停止地面飞行。

上午，拜登与奥斯汀和沙利文多次谈及这一任务。随后，拜登在纽约雪城停留时，在被问及气球的问题时承诺"我们会处理好它"。当他在纽约汉考克机场国民警卫队基地登上空军一号时，被问及军方是否会将其击落时，他向记者竖起了大拇指。

美国联邦航空局在威尔明顿以及南卡罗来纳州默特尔海滩和查尔斯顿的机场暂时停飞。这使得来自弗吉尼亚州兰利空军基地的F-22隐形战斗机、来自马萨诸塞州巴恩斯空军国民警卫队基地的F-15战斗机和来自多个地点的加油机能够进入部署位置。

下午2:39，在58,000英尺高空飞行的F-22战斗机发射了一枚AIM-9X"侧卫"（Sidewinder）空对空导弹，击落了在6万至6.5万英尺高空飞行的热气球。军方开始努力回收气球，它落在离海岸6海里的地方，估计有47英尺深的水域中。多亮舰艇在该地区协助回收。海军潜水员就位以备下潜需要。

在这张由美国海军提供的图片中，2月5日，分配到爆炸物处理第二组的水兵在南卡罗来纳州默特尔海滩海岸回收一个高空监视气球。图源：AP

一旦气球被回收，情报界将开始努力对气球进行进一步分析。国防部一位高级官员表示："它实际上为我们提供了若干天的时间来分析这个气球（和）了解这个气球在做什么，它是如何做的，为什么中国可能会使用这样的气球。我们已经学到了关于这个气球及其监视能力的技术知识。而且我怀疑如果我们成功地回收了碎片的某些方面，我们将学到更多。"

周六晚些时候，中国发表声明，称击落事件违反了国际惯例，并称保留使用必要手段的权利。美国政府直接与北京谈及该任务。国务院向世界各地的盟友和伙伴通报情况。
国防部高级官员说："该气球从未对美国民众构成军事或物理威胁。然而，它连续多天侵入我们的领空是对我们主权的不可接受的侵犯。"

为何等了数日才击落？

首先，军方在气球被击落前一直对其进行追踪，利用这个时间来评估这个气球到底要做什么、存在什么样的传输能力。拜登政府并不是坐视不管。

其次，从上述时间线可以看出，1月31日（周二，即军方探测到气球的第四天），拜登已经要求采取军事手段将气球击落。之所以直到2月4日（周六）才进行击落行动，是有两个主要原因：1. 军方确认该气球不构成实际威胁，也不构成实质性的情报危险。2. 气球体积庞大，军方强烈建议不要采取“动能行动”（kinetic action，指涉及主动作战的军事行动），担心潜在的碎片会伤害平民的安全。本次引起关注的气球的有效载荷有三辆大型巴士这么大，因此击落它的计划需要时间部署——如果在地面上空击落，该气球的体积足以造成碎片场的破坏。另外，如果一开始在气球经过阿拉斯加的水域时击落，需要在隆冬时节的白令海峡进行采集碎片的行动，使任务难度加剧，

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在周六的一份声明中说，拜登周三（2月1日）命令军方在“一旦可以完成任务而不对气球路径下的美国人的生命造成不必要的风险时”，将气球击落。国家安全官警告说，最好的时机是在气球越过水面的时候。2月3日，拜登听取了最早于次日在北卡罗莱纳州上空击落气球的计划的汇报，并批准了该计划。

参议院民主党领袖查克·舒默（Chuck Schumer）认为共和党的批评是“不成熟的和政治化的”。他表示，让气球被击落到水面上，不仅是最安全的，也是让美国的情报收益最大化的选择。

舒默表示，五角大楼将在2月15日向参议员们介绍气球和中国的监视情况。

间谍气球不是新鲜事

中美双方各执一词，美方认为这个气球是间谍气球，而中方则简称这个气球是用于收集天气数据的民用飞艇。美国国防官员是这样对“间谍气球”定义的：一个用于监视的气球，试图飞过敏感地点以收集数据。

间谍气球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在美国内战期间，联邦甚至使用气球来追踪南军的部队动向。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陆军航空局的摄影部门使用气球进行监视并提供空中图像。而在20世纪50年代，美国空军启动了Genetrix项目，它被描述为其第一个"大规模、无人驾驶的高空气球情报行动"，旨在对"苏联的陆地"进行拍照。

近年来，气球监视活动一直在继续。如上所述，在川普政府时期，中国的气球在美国上空被观察到三次，之前在拜登政府初期也有一次。根据一位美国官员告诉《华盛顿邮报》的信息称，过去五年多内多次看到中国的间谍气球在太平洋地区、包括夏威夷附近活动。

那为什么这次的气球事件会让人感觉从未听说过呢？美国北方司令部司令格伦·范赫克将军承认，美国安全界在此前的四次气球入侵发生时并不知情。只是在事后，美国情报界做了一些取证工作，并将所发生的事情拼凑起来后才确认。尽管范赫克并未提供更多细节，但这些曾经发生的入侵被认为是短暂的。

前总统川普否认了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关于类似气球在川普担任总统期间过境美国的评估。川普发帖写到：“中国对‘川普’（TRUMP，全大写）太尊重了，不可能发生过这种事，也永远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