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解读旧金山F提案：强制要求最贫穷的群体接受药物筛查该支持吗？

作者：夸克拉

封面图源：旧金山标准报

前言：加州总统初选将于3月5日（周二）举行，在本次旧金山提案中，F提案涉及公共福利与社区安全，关系到每一位社区成员的福祉。我们希望通过分析这个提案、回答问题来助您对提案有更深入和清晰的了解。

F提案：强制要求接受公共援助的个人接受药物筛查和治疗

现行政策：请注意，F提案中的“公共援助”并不包括所有公共福利，而是特指一项“县成人援助计划”： 加州法律要求各县为65岁及以下的贫困单身成年人提供公共援助计划。旧金山的“县成人援助计划”(County Adult Assistance Programs, CAAP)的现有要求和提供的福利包括：

• CAAP只服务65岁及以下无受抚养子女的单身成年人；
  • 每月税后收入低于$712；
  • 持有现金或银行存储总额少于$2000；
  • 不能拥有一辆以上汽车（价值需低于$25,000）。
• CAAP的受助者可以领取福利包，用于支付或提供所需的服务，如就业援助、住房、庇护所、水电和食品：
  • 2023年，有住房的CAAP受助者一般每月可以领取$712（电子转账借记卡，EBT）；
  • 无家可归的CAAP受助者可通过该市的庇护所系统获得床位和食品，还可获得最多$109的补助。

无论CAAP受助者是否依赖于药物，他们有权获得全额援助。

F提案：要求任何CAAP受助者在被市府有理由地怀疑其对药物有依赖性的情况下接受药物筛查。

• 如果筛查结果显示CAAP受助者可能依赖药物，市府会提供专业评估，并将受助者转介到治疗计划；
• 如果该治疗计划是免费提供的，受助者必须参与治疗才能继续领取CAAP援助。

如果CAAP受助者拒绝参与药物筛查或治疗，他们仍能得到至少30天的住房援助。为了避免驱逐，如有必要，市府可能会延长住房援助。

该提案将创造一笔城市资金来资助筛查、评估及治疗费用。终止公共援助所节省的任何费用都将进入这笔资金。

支持方：

• 以市长布里德(London Breed)为首的支持者认为F提案能让更多药物成瘾者进入治疗计划，并挽救生命；
• 市参事麦德诚(Matt Dorsey)认为F提案有内设保护机制，确保在市府没有合适的治疗计划时，不会有受助者失去现金援助。并称市府会确保个人能与适合的治疗方案匹配，而不是强制所有人用一套治疗方案。

反对方：

• 以“减少旧金山无家可归问题”组织为首的反对者认为F提案会剥夺最需要帮助的CAAP受助者的基本生活需求，从而导致增加无家可归者数量；
• F提案让本就贫困的人愈发衣单食薄，并不能解决任何贫穷，毒品与犯罪问题；
• 旧金山政府无力应对药物过量危机。专家认为旧金山并不具备足够的治疗人手和能力，也没有足够的支持性床位。同时，市府领导违背2022年药物过量预防计划中、将兑现扩充公共卫生系统能力，以对应药物使用问题和无家可归问题的承诺；
• F提案忽视公共卫生专家的研究成果，公共卫生研究证明，类似F提案的政策会增加重新使用药物、药物过量死亡和自杀的比率。

反对F提案还有以下原因：

• 为公共援助受助者增加额外的障碍：原本CAAP计划的申请过程已经相当繁琐，F提案给每一位受助者都增加了额外障碍，耗费时间、金钱。用以运转筛查流程的钱是从退出计划的受助者那里剥夺来的，这不人道。F提案还有可能产生寒蝉效应，让需要帮助的人不敢申请CAAP计划。很可能导致更多人流浪街头、生活不稳定。
• 资源稀缺，市府无法满足治疗需求：根据《旧金山标准报》的报道，2023年，在自愿接受治疗的人群中，市府只接收了其中45-55%。很显然，市府的人手、床位、能力不足，根本无法应对治疗需求。F提案的愿景看似美好，却不是建立在真诚的善意之上：把罪责归咎于“成瘾者不愿治疗”，事实上连现有的治疗需求都无法满足，妄论再增加。
• F提案违背公共卫生研究成果，缺乏深思熟虑：剥夺最贫困的人群的基本需求，是无法帮助他们的。更不可能达到解决药物过量问题的效果。

常见问题

问：我觉得F提案可以筛选掉瘾君子，更加节约公共资源，比如抽低收入房屋、申请粮食券等，不好吗？

答：F提案中涉及的“公共援助”仅指“县成人援助计划”(CAAP)，是由旧金山人民服务局(SFHSA)负责的。可负担房屋和粮食券(CalFresh)是由不同部门负责的。

CAAP计划的页面提到，如果申请人目前没有加州白卡(Medi-Cal)和粮食券，完成在线申请CAAP计划将会自动包含这两项福利。这是因为CAAP的申请门槛要比白卡和粮食券都高得多（获准的收入水平更低）。

拿同样是单身成年人的申请人为例，2023-24财年每月税后收入限制：

• 白卡：$1677
• 粮食券：$1215
• CAAP：$712

也就是说，能够符合CAAP资格的人，自然符合获取白卡和粮食券资格。加上CAAP的其他限制：无受抚养子女、持有现金或银行存储总额少于$2000等等。可以说CAAP的申请门槛是比较严格的。

如果社区成员有了解旧金山可负担房屋计划，除了有收入限制之外，还要求申请人能有一定的偿还的能力（以获得贷款）。试想，一个月收入不高于$712、手头的钱不超过$2000的人，如何能够符合申请可负担房屋的收入资格、负担得起首付（有足够储蓄）、被银行核准有偿还能力呢——注册和参与可负担房屋抽选需要取得银行的贷款预信。作为CAAP受助者同时又够资格申请可负担房屋的情况，可能性极低。

我们提醒大家注意，一些文章在谈到F提案时，含糊其辞，不明确谈具体的公共援助计划，而是用“公共福利”一概而论。这种叙述误导读者，干扰读者理解提案本义。

此外，最新数据到2023年12月，仅有5591名单身成年人参与CAAP计划。通过市府网站可以看到，自2014年至今约十年，CAAP计划受益者每月保持在6000人以下（除峰值在2014年7月是6071和2015年4月的6020），长期维持在4000-5000人。这在三藩市全县80.8万人口中仅占有极小的份额。作为对比，2023年12月，有13.5万加州白卡受益者、7.7万粮食券受益者。

并且，CAAP是有附加条件的：

• 需要工作：据《纪实报》，要想获得CAAP援助，受助者必须浏览一套长达500多页的规则，还要进行就业能力筛查，评估他们的工作技能以及是否有资格享受社会保险、医疗保险和其他计划。有工作能力的人必须每月工作12个小时。拒绝工作或不工作的人将失去援助，包括住房津贴；
• 强制治疗：若有精神健康问题或成瘾问题而无法工作将会被转到为期6个月的强制治疗计划。目前有118名CAAP受益者注册该计划，如果他们停止参加，就会失去所有福利。

据估计，在一个特定年份里，三藩市有2万名无家可归者，但CAAP计划受助者仅有5千左右。认为“太多人依赖公共援助”确实有些过虑了。

另外，F提案也没有考虑到增加药物筛查对工作人员的负担。两位在人民服务局工作的员工在接受《纪实报》采访时表示，他们不知道该机构如何能在已经超负荷的工作量上再增加药物筛查。现在该部门已经人手不足，无法确保所有符合加州白卡资格的申请人都加入了医保计划。而没有加州白卡，F提案设想的“人人接受治疗”根本无法实现。

CAAP帮助本市最贫困的人群，其中有色人种和移民占绝大多数，他们是无法获得其他资源的极低收入三藩市人。最贫困人群得到所需的支持，对社会稳定是有利的。我们鼓励社区成员把目光放得更长远，我们共同希望一个长治久安、人人安居乐业的城市，但这无法通过F提案去剥夺最贫困人群的基本援助来实现。

参考资料：

https://www.sf.gov/zh-hant/node/11679

https://www.reducesfhomelessness.org/

https://www.kqed.org/voterguide/sanfrancisco/proposition-f

https://www.spur.org/voter-guide/2024-03/sf-prop-f-drug-screening-and-treatment-benefits-recipients

https://www.sfhsa.org/services/county-adult-assistance-programs-caap/check-caap-eligibility

https://sfstandard.com/2023/09/27/half-of-san-francisco-drug-users-seeking-treatment-werent-admitted-data-shows-its-scandalous/

https://www.sfchronicle.com/sf/article/treatment-on-demand-18478629.php

https://sfgov.org/scorecards/safety-net/county-adult-assistance-programs-caap-active-caseload

https://www.census.gov/quickfacts/fact/dashboard/sanfranciscocountycalifornia